《李自成》第三卷 第四十五章

2016-09-20  | 李自成 大元 朱仙 

  朱仙镇战役结束的第二天,一部分义军开始返回开封城外。李自成和罗汝才的老营尚未移营,而朱仙镇一带仍驻有很多人马,多是追杀官军回来的部队,奉命要休息到明天才拔营去围困开封。

  五月二十四日这天晚上,李自成在他的老营大帐中召集少数亲信文武,研究朱仙镇大战以后的新局势和围困开封诸事,同时也研究了今后同曹营的关系。这次机密会议直开到三更以后。当大家退出时候,李自成对牛金星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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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牛金星恭敬地回答说:鈥湣锻纷匀灰绦蚕氯ァ=创笤Ы⒔剑钪喂饫锉哂腥〔痪〉木椤!墩旯壅芳热灰丫镣辏行┲匾胤娇梢栽偬致厶致邸N蚁肴缃裉炱龋笤б膊槐毓诶屠邸O翊笤д庋诰梅泵χ谢鼓芮谘Ш梦剩媸乔Ч拍训茫♀

  李自成近来已经听惯了这样颂扬的话,不再表示谦逊,随即转向李岩说:鈥溋秩闵粤粢徊剑矣谢案闾柑浮b

  大家走后,李自成拉着李岩的手,步出帐外,站在一棵大树底下。树梢上传来知了的叫声,叫叫停停。附近有战马在吃野草,偶尔还听到它们用蹄子刨土地的声音。天上满布星辰,一道银河横斜,织女星和牛郎星隔银河默默相望。旷野上,很多很多军营,到处有火光闪灼,分明是有的将士还没有睡觉。在李自成和李岩站立的地方,树枝上有一只喜鹊,在梦中被火光惊醒,从枝上飞起来,但忽然明白几天来都是如此,随即又落下来,换了一个树枝,重新安心地闭起眼睛,进入梦乡。

  闯王说道:鈥溦手忻迫龋驹谡饫锏咕醯檬智逅A秩幽鲜悄愕募蚁纾说厥煜ぃ詹乓槭拢阍趺春苌僮錾磕橇碛猩钅痹堵牵豢系敝谒党觯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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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李自成用心听着,不置可否。李岩接着说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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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李自成微微点头,又沉默半晌,方才小声说道:鈥溋秩颐墙裉焖渌涤兴氖蛉耍墒悄苷降木欢啵饽闶侵赖摹4舜沃煜烧蛑剑颐鞘侨σ愿埃圆幌Ы掷钫暮芏嗔甘扯簟=窈蠹纫タ猓忠莱ⅲ挂啦懿伲Ρ愫懿蛔恪RЧタ猓筒荒芊稚⒈Α;褂幸徊悖热粑颐堑牧α恳蝗酰懿俣晕颐且簿筒辉僦厥樱蛔萑凰挥斜鸬南敕ǎ牟肯乱埠懿豢煽俊K阅愕南敕ㄋ淙缓芎茫仓荒艿裙テ瓶庖院螅僮骷埔椤b

  李岩不敢勉强,说:鈥湸笤Т尤肿叛郏云瓶馕蔽裰保值梅啦苡秤卸模越性谑郑圆咄蛉@夏鄙钏悖び谘抑芗兑印b

  李自成想了想,问道:鈥溋秩用魅掌穑颐蔷妥ㄐ奈Чタ狻D憬裢砗苌俣晕ЮЭ獾氖滤祷埃恢闵杏惺裁疵畈卟豢系敝谘悦鳎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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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①献曝--古人的谦词,意思是贡献很不重要的意见或礼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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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李岩辞别大元帅,跳上战马,向朱仙镇附近的驻地奔去。

  同日下午,约摸申时光景。

  在开封城内,靠近南土街的酉边,有一条东西胡同。在这条胡同的西头,有一个坐北向南的小小的两进院落。破旧的黑漆大门经常关着,一则为防备小偷和叫化子走进大门,二则为前院三间西房设有私塾,需要院里清静。倘若有生人推开大门,总会惊动一条看家的老黄狗,立刻鈥溚敉翕澋乜窠凶牛忌侠蠢棺派瞬恍碜呓钡街魅顺隼催汉燃干胖埂D谴竺诺拿判暮兔趴蛏希诮衲甏航谑痹熘酱毫5笔笨庹诮凶偶ち业墓シ勒剑壹一ЩФ疾恢獬鞘欠衲芄槐W。裁挥行乃脊辍?墒翘毫橇桨俣嗄昀匆淮碌睦瞎婢兀侄疾荒懿惶O衷谡獯毫驯煌缤撬喝ゴ蟀耄O碌暮熘揭餐柿搜丈V挥忻磐飞系暮岱熘窖丈贡冉闲孪剩闲醋赔湽┟癜测澦母鲎帧2还苁窃诘笔被故窃诮裉欤馑母鲎挚雌鹄炊际只

  如今虽然天气很热,却仍旧从院中传出一片学童的读书声。有的孩子读鈥溗氖殁潱械亩痢肚ё治摹罚械亩痢栋偌倚铡罚褂械脑诙痢妒罚还鞘歉霰鹑税樟恕U庑┭械挠霉Γ械奶云腋魅说奶旄场⒓切远疾灰谎S幸桓龊⒆樱匀皇窃诒呈椋浅3粤Γ惶蹲藕砹匙赔溩尤眨窖窖剑窖窖解潱溠解澚撕镁茫硬簧媳鸬淖志洹<性谡庑┭纳糁屑洌幸桓鲋心耆说纳簦苍诶识廖恼拢艚诤芙簿恳盅锒俅臁D俏恼绿鹄春孟袷且欢胃欢位ハ喽猿频模玫娜嘶崽隼此窃诙涟斯晌模残硭媲暗氖榫徒凶觥妒蔽蘑傺≥汀罚颉躲悄谄姥 罚苤馐堑笔笨凭倏际缘谋囟林椋芯偃恕⒔克匦薜目纬獭U飧鲋心耆说睦爬攀樯恢贝酱竺乓酝猓叫『小

  ①时文--明朝人将八股文称为鈥準蔽拟潱员鹩诤土谠热顺嫉拟湽盼拟潯

  ②闱墨--评选出来乡试或会试考中的试卷,称做闱墨。鈥溿氢澲甘栽骸

  这时在胡同的西头,有一位少妇牵着一个大约五岁的小男孩,向东走来。她分明听见了读书的声音,特别是辨出了那个中年人读八股文的声音,忧郁的脸孔上不觉露出来一点若有若无的笑,也许是一丝苦笑。她低下头去望着那个小男孩,轻轻问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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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小男孩并没有理会这读书的声音,用一只手牵着妈妈,用一只手背擦自己脸上的汗。遇着一块小砖头、一块瓦片,他总要用他的破鞋子踢开。由于天气太热,他的上身没有穿衣服,只带了一个花兜兜;裤子是开裆裤,用襻带系在肩上。他长得胖乎乎的,大眼睛,浓眉毛,五官端正,一脸聪明灵秀之气。

  那少妇大约有二十八岁的样子,平民衣饰,梳着当时在省城流行的苏州发髻,脸上薄施脂粉,穿的是一件藕荷色汴绸褂子,四周带着镶边,一条素色带花的长裙,已经半旧了。她的相貌端正,明眸皓齿,弯弯的眉毛又细又长,虽然算不得很有姿色,但在年轻妇女中也算是很好看的了。她正像当时一般少妇那样,走路低着头,目不旁视。与往常不同,今天她脸上带有忧郁的神色,好像有什么沉重的心事压在眉头。

  这小胡同里行人不多,偶尔有人从对面走来,她就往胡同北边躲一躲,仍然低头走她的路,不敢抬起头来看人,但也不由得看看别人的脚。刚才她是去胡同转角处的铁匠铺,找铁匠孙师傅间几句话,问过以后,就很快转回家来。

  她的婆家姓张,丈夫是一个资门秀才,原籍中牟县,是当时有名的河南名士张民表的远房侄儿,名叫张德厚,字成仁。她的娘家姓李,住在开封城内北土街附近。她小时候本来也有名字,叫做香兰,但当时一般妇女的名字不许让外人知道,只有娘家父母和家族长辈呼唤她的小名。一到婆家,按照河南习俗,婆家的长辈都称她李姑娘,晚辈称她大嫂或大婶,也有邻居称呼她秀才娘子。但由于省会是一个大地方,秀才并不稀罕,称呼她秀才娘子的人毕竟不多。自从开封第一次被围以来,家家门头上都挂着门牌,编为保甲,门牌上只写她张李氏,没有名字。

  她推开大门,惊醒了正在地上睡觉的老黄狗,刚要狂吠,闻到了主人的气味,又抬头一望,见是女主人回来,立刻跳起来迎接她,摇着尾巴,十分亲昵。它身边有条小狗,已经两三个月了,长得十分活泼可爱,也摇着小尾巴,随着老黄狗一起迎接主人。香兰回头把门掩上,忍不住隔门缝偷着朝外望望,恰好有个男人走过,她赶快把门关严,还上了一道栓。黄狗和小狗仍然摇着尾巴,同她亲昵。小男孩蹲了下去,不断地摸着小狗,拍它的头。那小狗受到抚爱,也对小男孩表示亲昵。但香兰心中有事,拉着孩子离开小狗,走进院中,来到学屋前。由于天热,学屋的两扇门大开着,窗子的上半截也都撑开。香兰有话急着要对丈夫说,但她不愿走到门口,让自己全身被学生看见。尽管这是蒙学,但内中还是有一二个十五六岁的男孩。为了回避学生们调皮的眼光,她默默地站在窗外,听她的丈夫读书,并从一个窗纸洞里张望她丈夫读书时那种专心致志、摇头晃脑的模样。望着望着,她感到心中不是滋味。自从丈夫中了秀才之后,三次参加乡试,都没有考中举人,如今还是拼命用功。可是大局这样不好,谁知今年能不能举行考试呢?她为她丈夫的命运,也为她自己和一家人的命运感到焦心。等张成仁读完一篇文章,放下书本,正要提起红笔为学生判仿时,她轻声叫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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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香兰正像许多鈥準橄闳思意澋纳俑疽谎氯岢辆玻永床淮笊祷啊=裉焖淙恍男骱苈遥悦挥懈谋渌祷靶∩钙南肮摺U懦扇视诼菝赏亩潦轳肷刑拮拥纳簦浪焉咸称倘ス惴畔潞毂剩叱鲅堇础K『⒌耐范ィ实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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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香兰忧郁地摇摇头,说:鈥湺芑姑挥谢乩础S行┤艘丫诶戳耍凳窃谘中琳潜撸钟辛舜吃舻钠锉恍碓僭肆甘场?伤迨宓较衷诨姑挥谢乩矗恢岵换岢隽耸虑椋锸Ω狄埠懿傩摹M饷嬉パ院芏啵趺春冒。♀

  张成仁口头望了一眼,发现有几个大胆的学生正在门口张望,见他回头,都赶紧缩了回去。他便对香兰使了个眼色,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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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说罢,他牵着小男孩一直走进二门。二门里边是个天井院,几只鸡子正在觅食。忽然一只母鸡从东边的鸡窝内跳出,拍着翅膀,发出连续的喜悦的叫声。小男孩笑着说:

  鈥溌瑁〖ψ-蛋①了。鈥

  ①-蛋---,音t谩。河南话将鸡鸭下蛋叫做-蛋。

  妈妈没有理他,嚷着眉头,跟在丈夫的身后进了上房。上房又叫做堂屋,是朝南三间:东头一间住着父母,西头一间住着成仁的妹妹德秀,当中一间是客堂。张成仁夫妻住在西厢房。他们除有小男孩外,还有一个八岁的女儿。如今这小女儿也在堂屋里随着祖母学做针线。祖父有病,正靠在床上。

  他们一进上房,不等坐下,成仁的母亲就愁闷地向媳妇问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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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母亲问到的德耀是张成仁的叔伯弟弟,他的父亲同成仁的父亲早已分家,住在中牟城内,因受人欺侮,被迫同大户打官司,纠缠数年,吃了败诉,微薄的家产也都荡尽。父亲一气病故,母亲也跟着死去。那时德耀只有五岁,被成仁的父亲接来开封,抚养到十二岁,送到孙铁匠的铺子里学手艺,现在早已出师了。因为德耀别无亲人,而成仁家也人丁单薄,南屋尚有一间空房,就叫德耀住在家中,像成仁的亲弟弟一般看待。自从李自成的义军撤离阎李寨后,开封城内天天派了壮去那里运粮。今天早晨恰好轮到德耀和一批丁壮前去。可是丁壮们刚到阎李寨就碰见李自成的骑兵又回来了,大家赶紧往回逃。有些人还未走到阎李寨,也跑回来了。德耀到现在还没有回来,连一点消息都没有。

  香兰怕她公婆操心,不敢把听到的话全部说出来,只说外边有谣言,好像官军没有把贼兵打败。

  公公一听说消息不好,就从床上挣扎着要下来。成仁赶紧上前搀扶。老头子颤巍巍地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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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张成仁安慰父亲道:鈥湹惴判模窨庹庋蟪牵钟兄芡醯钕路庠谡饫铮⒉荒懿痪取W萑恢煜烧蚬倬皇笔艽欤⒁不崃硗馀杀淳鹊摹b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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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张成仁斯斯文文地说:鈥溛医裉煲簿醯糜械悴欢酝贰G靶┤兆右蛭羧死吹匠峭猓诵木牛缓梅叛АU饧柑炜獬峭庖丫挥泻叭耍в挚耍抢吹靡不共簧佟?墒墙袢瘴绾螅鋈挥行┭焕戳耍揖托闹心擅疲耗怯钟惺裁椿档南ⅲ肯衷诠挥钟辛嘶迪ⅲ〔还蚁耄ぐ苣吮页J拢饩霾灰簦肽憷先思曳判摹b

  老头子因为香兰说的消息太简单,一心想要儿子出去打听,便又感慨地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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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张成仁一听这话,眉头就皱了起来。他最怕的就是今年的乡试不再举行,一耽误又是三年。他至今没有考中举人,照他看来,不完全是他的八股文写得不好,好像命中注定他在科举的道路上要有些坎坷。上一次乡试,他的文章本来做得很好,但因为在考棚中过于紧张,不小心在卷子上落了一个墨点子,匆匆收走卷子后,他才想了起来,没有机会挖补。就因为多了这个墨点子,他竟然没有中举。这一次他抱着很大希望,想着一定能够考中,从此光耀门庭。可是现在看来又完了,他不觉叹了口气,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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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母亲深知道儿子的心情,见他忧愁得这个样子,就劝说道:鈥溈飧萑兀潦樾悴潘那澧伲还饽阋桓鋈伺瓮沤鸢裉饷R墙衲瓴痪傩邢缡裕灰髂晏煜绿剑挡欢ɑ识骱频矗岵剐幸淮慰际浴b

  ①四千五--意思是很多,一般指人说的。

  父亲又催他出去打听消息。张成仁因不到放学时候,不想出去。同时他知道,只要等同院的王铁口和霍婆子回来,就什么消息都知道了。霍婆子是个寡妇,丈夫死了多年,留下一个儿子,不料去年儿子又病死了,她就孤零零地住在前院的两间东屋里。这老婆子心地很好,靠走街串巷,卖针线过日子。住在南屋的王铁口,是在相国寺专门给人算命看相的。他的老婆是个半瘫痪的人,整天坐在床上,从不出门。关于大事件,王铁口知道最清楚。他在府衙门、县衙门,甚至巡抚衙门、布政使衙门都有熟人,而相国寺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,三教九流,什么样的人物都有,所以他的消息最为灵通。霍婆子虽是个女流之辈,但她走街串巷,有些大户人家也进得去,所以每天知道的消息也不少。王铁口每天总要到黄昏以后才收了他的算卦摊子回家来,而霍婆子今天也还没有回来。张成仁的父亲又催他出去,说至少应去看一下张民表。母亲也在一旁说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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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张成仁被催不过,只好退出上房,回到自己房里换衣服。香兰也跟了过来。张成仁偷偷地问妻子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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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香兰小声答道:鈥溚饷嬉パ运担倬谥煜烧蛉勘淮虬芰耍拥梦抻拔拮佟6绞Χ〈笕恕⒆芏窖畲笕松啦幻鳌H缃窳髟舸蠡袢ぃ忠Э猓魅沾蠖泳突崂吹健5酱θ诵幕袒蹋业奶欤趺春冒。♀

  张成仁听了,脸色大变,半天说不出话来,当他换衣服的时候,手指不由得微微打颤。一则他没想到官军失败得这么惨,很为开封的前途担心。二则今年的乡试准定举行不了,使他有一种绝望之感。他决定不再迟疑,赶快到张民表家去打听消息,便换上一件旧纺绸长衫,戴上方巾,拿了一把半新的折扇,走到前院。

  学屋里一片闹哄哄的声音,有的学生站在桌子上头,正在学唱戏,有的站在凳子上指手画脚,有的在地上摔跤和厮打,闹得天昏地暗。张成仁大喝一声。学生们一听见他的声音,马上各就各座,鸦雀无声。有几个胆大的学生坐下去后,互相偷使眼色。倘若在往常,张成仁一定要惩罚一番,至少要把那为头的顽皮学生打几板子。可是今天他无心再为这些事情生气了,只对学生们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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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孩子们一听说放学,如获大赦一般,连二赶三拿起各自的书本和笔、墨,蜂拥而去。张成仁等学生走完后,把学屋门锁上,正要迈出大门,恰好霍婆子c着卖货篮子回来了。张成仁一见她就叫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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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般人在灾难的日子里,同邻居和亲朋之间的关系特别亲密,特别关心。像霍大娘这样的人,表现得特别突出。她今天下午本来还要去给几家大户的太太小姐们送精巧的绒花,因挂念着张成仁一家还不知外边变化,所以赶快回来了。她回头向街上望望,随即将大门关紧,上好闩,对成仁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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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成仁惊慌地说:鈥湸笊簦慊乩吹煤茫乩吹煤谩R患胰硕荚谂瓮拍憷匣乩矗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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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张成仁说:鈥溛艺氤鋈ゴ蛱ⅲ『媚慊乩戳耍乩吹谜鞘焙颉:茫黄鸬缴戏孔b

  霍婆子虽是房客,却同张家相处得像一家人一样。大家都喜欢霍婆子,因为她为人耿直,心地善良,自己尽管很穷,遇到邻居有困难,总要想办法帮一把忙;常常,她宁肯自己受苦,也要把东西借给别人。在开封这个大城市里,做卖婆并不容易,尤其像她这样打年轻时就守寡,十几年来出东家,走西家,天天这里跑跑,那里串串,多亏自己立得正,行得端,所以街坊邻居没有任何人拨弹她一个字儿。纵然是爱说闲话的人,也从不说她一句闲话。尽管如今她只剩一个人过生活,可是多少人都把她当做婶娘一样看待。街坊上人们看见她,都亲亲热热地叫她鈥溁舸竽镡潯⑩溁舸笊翕潯U饣岫坏缴戏浚悴诺拿妹玫滦愀峡旄肆艘话岩巫樱指沽艘槐琛;羝抛幼讼氯ィ患胰硕嘉ё潘食ぜ涠獭U懦扇室餐蚜顺ど篮头浇恚谒亩悦妗;羝抛泳桶淹饷嫣降南⒁晃逡皇厮盗顺隼础

  据她听说,昨天一整天,李自成的人马都在追杀官军。官军经不起李自成的猛攻,全都溃逃了,逃不走的有的被杀死,有的被活捉。昨天黄昏以后,有一个姓杨的将官,只身从南门系上城,见了抚台大人,这才知道官军是五更以后就兵败逃走的。左良玉往西南,督师和总督往东南,跑得一片混乱。李自成的人马乘机追杀,使督师和总督都只能各自逃命,谁也不能顾谁。张成仁问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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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听这话,张成仁全家人的心里都猛然一凉。在片刻中,大家面面相觑,无话可说。

  霍婆子自己是孤老婆子,生死都置之度外,可是她望着张成仁一家老的老,小的小,不免为他们一家担忧,她不觉叹了口气,又说道:

  鈥溙底蛱煲估铮ù笕伺伤墓映龀牵纪┏乔缶龋牖噬虾椭芨罄息倩鹚僭俜⒗匆恢Т缶瓤猓恢芡醯钕乱才闪巳艘黄鹜本┤ァ?墒谴蠹叶妓担⒄獯渭岫蛉寺恚懿蝗菀祝患一镌谥煜烧虮淮蛏ⅲ傧爰岽缶媸峭分箍恃健H缃癯抢镆パ院芏啵俑隽瞬几妫辖パ裕稚嫌行┤瞬恍⌒乃盗讼谢埃急凰米吡恕b

  ①周阁老--指周延懦,时为首辅

  大家又问了些情况,有的霍婆子知道,有的不知道。总的看来,情况十分不妙,李闯王这次再围开封,不攻破开封决不罢休,至少也要围得开封粮草断绝,自己投降。

  刚才张成仁在听了香兰带回的消息后,还希望那消息不太确切,或是香兰听错了。现在听了霍婆子的话,他完全绝望了,脸色苍白,不住摇头叹气。霍婆子又说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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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张成仁听了更加忧愁。家里并没有多的银钱,往哪里去买粮食?

  霍婆子也叹了口气,说:鈥溤诮伲≡诮伲○靖胧形胰鲜兑桓隼畲笊哪锛易≡陴靖胧校腔爻抢醋咔灼莸摹K宜悼庥直晃В愀辖羰帐俺龀牵敲乓丫樟恕K蛭铱拮潘担幌氲交乩纯纯吹瑁嘧×思柑欤钩霾蝗チ耍依锘褂姓煞蚨荒芗妫趺窗欤克档梦倚睦镆埠苣压?墒窍裾庋榭龅模诳獬悄诓恢卸嗌偃耍♀

  张成仁的母亲说:鈥湴Γ〖壹一ЩВ诮倌烟樱♀

  霍婆子又说道:鈥溛腋詹潘档哪歉隼畲笊锛易〉脑鹤樱此蜗撞咭苍谀抢镒」C幌氲剿伟釉诮匣炝税肷坏┦崩丛俗蝗环⒓!K澳甓烨那牡搅舜惩跄抢铮菸Γ斓梅⒆稀:撸缃袼切┙吓笥眩谌饲奥钏恿嗽簦诒澈笏幌勰剿怀弥荆舴缁接辏♀

  成仁的父亲叹息说:鈥溚晁谙喙驴云痰氖焙颍乙布痪醯么巳瞬凰祝疵幌氲剿够岷舴缁接辍b

  霍婆子笑着说:鈥湸蟾纾宜档暮舴缁接晔潜确交啊D闼担缃袼蜗撞呖刹皇侨缤未蠛#⒃旧钌矫矗库

  大家正在说话,忽然听见打门声。可是站在二门外的老黄狗和小狗只叫了一声就停止了,亲热地摇着尾巴,向大门跑去迎接。香兰的脸上微露笑容,对八岁的女儿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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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看见果然是德耀回来,大家的心中都放下一块石头。

  霍婆子是个急性人,忙问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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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听说闯王的人马这么通情达理,这么仁义,大家都觉得意外。张成仁的父亲开始在里间床上听着,这时下了床,拄着拐杖出来,问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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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老头子说:鈥湵鹂此钦庋饨凶黾傩腥室澹章蛉诵摹5人徽剂丝猓突峒槁吧丈保薅癫蛔鳌b

  霍婆子说:鈥湷埔刹灰饷此怠P矶嗳硕贾溃畲惩醯娜寺硎秩室澹铰蚱铰簦О傩眨皇撬膊桓宜党隼础D枪俑牟几嫔纤邓侨绾紊比朔呕穑绾渭橐九涫刀际俏藁浴2还馐虑樵勖嵌疾荒芩担蛞蝗霉俑溃删痛蠡隽偻妨恕b

  老头子说:鈥溛也幌嘈爬钭猿苫嵊姓庋屏肌T偎担奕瓴旁谝黄穑锹奕瓴趴墒亲隽诵矶嗷凳隆=衲旯旰螅堑娜寺砀崭胀俗撸抢锕偕鸬椒彼氯タ绰奕瓴诺睦嫌业搅怂侨酉碌闹诙喔九b

  霍婆子说:鈥溌奕瓴攀锹奕瓴牛畲惩跏抢畲惩酰皇且宦飞系娜恕H缃袼淙缓嫌奕瓴欧畲惩跷鳎导室膊皇蔷渚涮惩醯幕啊L荡惩醵运仓缓谜鲋谎郏现谎邸b

  德耀又说:鈥湶仪籽劭醇惩醯娜寺恚鬃院退撬盗嘶埃羌炔淮蛉耍膊簧比耍狗盼移桨不爻牵饽训啦皇乔д嫱蛉返氖拢库

  老头子不再言语,心中有许多疑问,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。霍婆子提醒德耀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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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张成仁接口说:鈥溊隙闱虿灰宜怠<鹑酥凰盗髟羧绾未蛉耍绾紊比恕9赜谒堑暮没埃阋坏阋膊灰┏隹诶础b

  香兰也说:鈥湺埽愀绺绲幕埃灰俊9芩盟担勖堑崩习傩盏模煜拢劬妥鏊乃趁瘢偎祷拔选U饽晖罚凳祷案盟归埂b

  德耀明白他们说的句句都对,但心里也还是有许多话想说出来,憋在心里不舒服。正在这时,又有人打门,德耀不等小侄女起身,从门槛上一跳而起,跑出去开了大门,随即和王铁口一起来到上房。大家一见王铁口回来,知道他的消息是最真最灵的,就赶快向他打听。

  王铁口告诉他们,昨晚逃回的那个将军,名叫杨维城,是在兵溃之后辗转逃到开封来的。这一次李自成和罗汝才确实人马众多,无法抗拒,所以官军在水坡集支持了几天,粮草水源都断了,左军先逃,随着全军只好各自逃生。

  说了这些情形后,王铁口又对张成仁低声说:鈥溛野阉阖蕴右皇帐埃值郊父雠笥汛Υ蛱艘幌拢透辖艋乩锤阒龈酪痪浠埃嚎庹獯我欢ㄒぞ帽晃В床豢吧柘搿2还苋绾危孟衷谀忝且氚旆蛞坏懔甘炒嫫鹄矗苈蚨嗌倬吐蚨嗌伲萑痪炔涣舜蠹业拿辽倏梢远嗷罴柑臁b

  王铁口的话,说得大家心中十分沉重,也十分害怕。明晓得开封要长期被围困,一围困就得饿死人,可是家里确实没有钱,怎么办?母亲望着成仁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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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说到这几句,她的眼泪禁不住滚落下来。香兰也流出眼泪。王铁口不肯多坐,先告辞走了。霍婆子安慰了他们几句,也起身而去。德耀因为刚才回来时只同孙师傅打了个招呼,说自己平安无事,并没有多说话,想着孙师傅一定也有许多话要问他,便也起身往铁匠铺去了。

  张成仁仍然呆呆地坐着。小宝偎依在他的膝前,背着《三字经》,声音琅琅。他见小宝如此聪明,才满五岁,《三字经》都快背完了,不禁脸上露出一丝苦笑。老头子望望小宝,说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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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张成仁在母亲和妻子的催促下,把小宝推开,重新换上汴绸长衫,戴上方巾,出门而去。母亲也梳洗了一下,赶着往亲戚家去了。香兰拉着孩子,刚刚闩好大门,有一个男人的脚步声来到门外,叫道:

  鈥溈牛】牛♀

  香兰不敢开,便答道家里没有人。那人听香兰这么回答,知道家里没有男人,也就不勉强她开门,说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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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脚步声鈥溸恕⑦蒜澋刈吡恕O憷继究谄氐侥谠何魑荩胱耪馊兆诱娌幌迷趺垂H缃袼丫辉傧M煞蛟诮衲晗缡灾心芄烩溍墙鸢疋潱敢患依仙倌芏晒蠼佟K驹诙磐庥眯渫房裳劬Γ獾萌煤⒆涌醇怂睦岷邸

  晚上二更时候,在开封府理刑厅二堂后边的签押房中,推官黄澍正在同一个中年人小声密谈。这人姓刘,名文,字子彬,是在理刑厅掌文案的幕宾,俗称为行签师爷。在签押房的桌上放着几张用白绵纸写的李自成的《晓谕开封官绅军民告示》。自从义军第二次围攻开封以后,黄澍以他的精明强悍,敢作敢为,多有心机,特别是善于周旋于周王府、各上宪与陈永福等武将之间,而变为一个红人。另一位年轻有为的官僚是王坚,因为已经升为御史,在二月间开封解围后离开开封,所以如今守城更需要像黄澍这样的人。虽然论官职他只是知府下边的推官,但是论重要地位和实际权力,他不但远远超过开封府正堂,连号称封疆大吏的布政使、巡按御史、都指挥使等,有事情也得找他商量,听他的话。刘子彬是绍兴人,既承家学,又经名师指教,加上在府。州、县做幕宾十余载,在刀笔吏中也是个佼佼人才。黄澍将他倚为心腹,遇有重要事就同他密商。这时黄澍向他问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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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黄澎仍然不放心,说道:鈥溛乙惶迪旒浣矗拖蚋ù笕速髅鳎耸吕吭谖业纳砩稀H绻幸恢旒髀涞骄袷种校颐堑牡W涌刹恍“ b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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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黄澍这才觉得放心,点点头,重新把李自成的《晓谕》拿起来再读一遍。那《晓谕》上是这么写的:

  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李示,仰在城文武军民人等知悉。照得丁启睿、杨文岳、左良玉已被本营杀败,黄河本营发兵把守,一切援兵俱绝。尔辈如在釜中,待死须臾。如即献城投降,除周王一家罪在不赦外,文武照旧录用,不戮一人。如敢顽抗,不日一鼓破城,寸草不留。本大元帅体上天好生之德,不忍速攻;先此消切晓谕,以待开门来降。慎勿执迷,视为虚示。此谕!

  后边用干支纪年,不书鈥湸竺鞒珈踱澞旰拧;其」芤丫垂奖椋侵囟林拢匀桓械矫恳痪浠岸颊鸷匙潘男摹H缃窨馊肥党闪艘蛔鲁牵苣言儆性袄矗甘巢欢啵仍嗑O衷诘娜诵挠虢衲昴杲谇昂笠泊蟛幌嗤鞘贝蠹叶枷嘈懦⒈乩淳仍阅芄患崾亍H缃窨吹街煜烧蛉裁唬巳松ナ判模旨由闲矶嗳嗽诖道钭猿扇绾喂阈腥室濉⒉蝗虐傩盏暮没埃姑裥氖植晃取H绻钭猿扇韵袂跋隳茄凸ィ虿扇【美е疲舛冀幽谕呓狻R蛭孕问瓶吹檬滞赋梗运览钭猿烧飧觥断汀返恼嬲至俊O肓艘徽螅那槌林氐厮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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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黄澎正要指出如何修改,一个丫环送茶进来,就把话停住了。等丫环走后,他走到门口望望,又走到窗前向院中望望,确信没有一个人,这才坐下,对刘子彬俏声说话。声音是那么低,那么轻,几乎连刘子彬也不能完全听清。但刘是一个用心人,尽管有个别字听不清楚,黄澍的意思他已经明白,不禁大惊,轻轻问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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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黄澎说道:鈥湶蝗弧2蝗弧N蚁氲帽饶阒艿剑阒还馨凑瘴业囊饧ジ摹b

  刘子彬仍然不肯,说:鈥湴闯@斫玻坪拥暮哟捕嗄暧倩亢拥探棺 :铀瓤獬歉撸庖坏阍诳馊司〗灾M蛞唤唇坪泳隹冢馄衲芷桨参奘拢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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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刘子彬恍然明白,但仍然说了一句:鈥溦獗暇故且蛔畔掌邂︹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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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刘子彬终于被黄澍说服,按照黄澍的意见另外写了一张《晓谕》,将提到周王的那一句话删去了,怕的是会引起百姓同感。又将鈥溔绺彝缈梗蝗找还钠瞥牵绮莶涣翕澑奈湶蝗站龌坪又苟染≡嵊愀光潱⑻砩镶湵敬笤Э稚颂旌停蝗体峋鲡澋幕埃饩涂雌鹄春芟袷谴惩醯目谄恕8牧艘院螅其械铰猓妥急傅币谷ゼ哺АA踝颖蛭实溃衡溇质迫绱讼斩瘢ù笕擞泻沃饕猓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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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黄澍心中得意,故意说:鈥溔缃袷爻且簦偻蛏榈拿司鲇诖苏剑挠泄し蛉ハ敫呱氖隆b

  刘子彬又问道:鈥溨芤诵诵氯问赘ǎ巳说故瞧挠胁叛В灿芯椤2恢哺Т笕伺纱蠊咏遣皇且乙诵饲缶龋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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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刘子彬充满希望地点点头,说:鈥溝肜匆诵司梦噬纤庖淮沃厝问赘ǎ比患庇谟兴ㄊ鳎鼗嵯氚旆ǖ骷寺砝淳瓤狻b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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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刘子彬沉吟说:鈥溦獾故且险娑源O衷谌肥堑酱颈瑁课薅分尽K淙怀陆囊恢寺砘贡冉虾茫墒侨兆泳昧艘埠苣阉怠b︹︹

  两人又密谈了一会儿话,只见一个仆人匆匆进来,向黄澍禀报:

  鈥溊弦ㄑ妹排扇死辞肜弦偃ィ陆透魃舷芤丫荚谀抢锪恕b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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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黄澍将李自成的《晓谕》和伪造的《晓谕》都带在身旁,由仆人提着亮纱灯笼在前引路,上轿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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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“李自成”第三卷 第四十五章》摘要:和罗汝才的老营尚未移营,而朱仙镇一带仍驻有很多人马,多是追杀官军回来的部队,奉命要休息到明天才拔营去围困开封。 五月二十四日这天晚上,李自成在他的老营大帐中召集少数亲信文武,研究朱仙镇大战以后的新局势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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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民国春秋》第四卷 第四十七章 无奈的“金刚计
《民国春秋》第四卷 第四十六章 经营“家天下”
《民国春秋》第四卷 第四十五章 大军进藏
《民国春秋》第四卷 第四十四章 残喘台湾
《民国春秋》第四卷 第四十三章 海南岛战役
《民国春秋》第四卷 第四十二章 山倒西南
《民国春秋》第四卷 第四十一章 开国大典
《民国春秋》第四卷 第四十章 进军华南
《民国春秋》第四卷 第三十九章 鏖战大西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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