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书包里的老师：蚊子叮蚊子》第2章 扣子老三

　　小女孩的一件红衣服上，有四颗红扣子，很漂亮的四颗红扣子。

　　它们自己给自己起了名字，比方说，扣子老三就是从上往下数的第三颗扣子。不过，有时候扣子老四会觉得委屈，会提议：鈥溣Ω么幼畹紫峦�上数！鈥澱馐焙蚩圩永先�便成了扣子老二了。但喜欢从上往下数的人总要多些，所以我们还是把我们的主人公叫做扣子老三吧。

　　有一天，小女孩穿上这件有着四颗红扣子的红衣服，乘公共汽车去看姥姥。车上特别挤。临下车的时候，小女孩的四个红扣子被挤掉了一个，也不知怎么挤的，偏偏把当中的扣子老三给挤掉了。

　　小女孩没发觉掉了扣子，她自己下了车，留下扣子老三被乘客们踩来踩去。

　　又过了好几站，才有一个小男孩发现了扣子老三，把它捡起来交给售票员阿姨。售票员阿姨举着扣子大声嚷：鈥溗�掉了扣子？鈥澇丝兔前炎约旱目圩右桓鲆桓龅厥�了一遍。谁都没应声，也就是说，谁都没掉扣子。鈥溍蝗艘�吗？鈥澥燮痹彼低辏�顺手将扣子朝窗外一扔。

　　我们可怜的扣子老三，身不由己地一飞，鈥溸蒜�潱�掉进了一个鈥満谒�潭鈥潯Ｅ员叽�来老大妈的吆喝声：鈥溌粑逑悴枰兜埃♀�澰�来这不是黑水潭，是浸着茶叶蛋的一锅卤水。

　　这卤水里有盐，有糖，有酱油，还有别的一些作料，浸得扣子老三浑身难受。而且卖茶叶蛋的老大妈舍不得经常换卤水，扣子老三在锅底足足浸了两个星期，直到老大妈改行卖烧鸡了，它才同卤水一起被泼到地上。这时您瞧吧，茶叶蛋是什么颜色，我们的扣子老三就是什么颜色了。

　　借着这一泼之力，扣子老三滚开去了。但滚了没多远，被篾席上的一大摊圆溜溜、红彤彤的东西挡住了。这是晒着的枣儿。又是一位老大妈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：鈥満⒆樱�奶奶正揉面哪，马上给你蒸枣糕吃。鈥�

　　天哪，如果这位老大妈眼神不太好，扣子老三很可能会被当做枣儿，被嵌进面团，再去热得发昏的大蒸笼里挨上一阵子。

　　正在这时，飞来两只鸟儿。它们一个是鸟爸爸，一个是鸟妈妈，它们要为孩子找点吃的。

　　鸟妈妈很快发现了枣子，说声：鈥溩急附德洌♀��

　　鸟爸爸应道：鈥溍靼祝♀��

　　鸟妈妈又叮嘱一句：鈥満煤们谱牛�我怎么做，你也怎么做。鈥�

　　鈥溍靼祝♀��

　　因为鸟爸爸干家务事不怎么在行，所以要听鸟妈妈的指挥。

　　鸟妈妈拣了一颗鲜艳饱满的大枣子衔在嘴里。

　　鸟爸爸拣了一颗更大的这就是我们的扣子老三。前面说过了，鸟爸爸干家务稀里糊涂，但倒是挺愿意出力气的。

　　等到飞回鸟窝，鸟妈妈立刻觉察到鸟爸爸的错误，它扑过来啄了一下硬邦邦的扣子老三，便劈头盖脑地数落起鸟爸爸：鈥溓颇愀傻氖拢∏颇愀傻氖拢∥壹薷�你算倒了八辈子霉了！这能吃吗？这能吃吗？鈥�

　　鸟妈妈见鸟爸爸一声不吭，又埋怨扣子老三说：鈥溎阋彩堑模�为什么要冒充枣子，让我们上当呢？鈥�

　　扣子老三说：鈥溛也⒉幌氡蝗说背稍孀印Ｒ残砦乙丫�不像个扣子了，可这不是我的错儿。鈥�

　　扣子老三便把自己的不幸遭遇诉说了一遍。

　　鸟爸爸和鸟妈妈一齐流下了同情的眼泪（说得更准确一些，鸟爸爸的眼泪在眼眶里等了一会儿，等到鸟妈妈的眼泪也准备好了，这才一齐流下来）。

　　鈥溈闪�的扣子！鈥澞衤杪杷担�鈥溛颐强梢允樟裟悖�你愿意给我们的孩子当个玩意儿吗？鈥�

　　鈥湸└�线儿，挂在脖子上，怪好看的。鈥澞癜职炙怠�

　　鈥湶弧ｂ�澘圩永先�不同意。

　　鈥溎敲矗�你还是希望当个扣子？好吧。鈥澞衤杪璧愕阃罚�鈥湶还�，只有人类才需要扣子。鈥�

　　鈥準堑模�鈥澞癜职植钩渌担�鈥溔死嘈枰�扣子是因为他们要穿一件又一件的衣服；要穿衣服是因为他们没有羽毛鈥︹�︹��

　　鈥溞辛诵辛耍♀�澞衤杪桠�満翕�澋囊幌路上蚩罩校�并叫鸟爸爸衔起扣子老三跟在后面。

　　它们来到街市上空。它们找了一个鈥溎勘赈�潯�

　　鈥溍樽迹♀�澞衤杪柘铝睢�

　　鈥溸戆ィ♀�澞癜职质窍胨碘�溍靼租�潱�却被嘴里的扣子弄得说不明白。

　　一个小伙子鈥溸诉诉蒜�澋卮蟛阶呃矗�忽然觉得有样东西从后面掉进衣领，凉冰冰的，直顺着脊梁滑下去。他吓了一跳，伸手一掏：鈥溑叮�是你呀。我的工作裤正好差一粒扣子呢。鈥�

　　瞧小伙子逛大街时浑身的漂亮劲儿，扣子老三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工作裤会是这样脏得叫人难受。

　　扣子老三被钉到工作裤的一根背带上。另一根背带上钉着个黑扣子。它们很快就认识了。

　　黑扣子说：鈥溤谡舛�可不分什么老三、老四，咱俩平起平坐。我叫阿黑，你就叫阿红吧。鈥�

　　扣子老三说：鈥溄惺裁疵�字没关系。可是这裤子上哪来这么多油泥？真恶心。鈥�

　　阿黑说：鈥溎阍趺蠢玻康币桓隹圩泳褪且�同油泥打交道的呀。鈥�

　　扣子老三说：鈥湶唬�我以前在一件红衣服上当扣子时，那红衣服老是洗得干干净净的。鈥�

　　扣子老三很快就明白了，原来小伙子是个机器修理工，所以当扣子的就得随着主人整天蹭油挨脏鈥︹��

　　鈥溎憷舷胱藕煲路�吗？鈥澓诳圩游市吕吹幕锇椤�

　　是的，扣子老三讨厌当一个脏乎乎的扣子。鈥溛易芤�回去的。鈥澦�说。

　　好不容易有了机会。这件脏得不能再脏的工作裤，和其他许多脏衣服一起，将被送进洗衣站。

　　鈥溛颐强梢院煤孟锤鲈枇恕ｂ�澓诳圩铀怠�

　　鈥湶唬�鈥澮丫�挣扎得快要从工作裤上掉下来的扣子老三说，鈥溓装�的阿黑，我要和你分别了。鈥�

　　黑扣子很难过，但它还是这样说：鈥溎蔷妥Ｄ憧炖帧Ｇ胩嫖蚁蚰愕目圩永洗蟆⒖圩永隙�和扣子老四问好吧。鈥�

　　鈥満玫摹Ｎ一嵯肽愕模�阿黑。鈥�

　　扣子老三就鈥溹垅�澋卮釉嘁露焉咸�了下去。它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到穿红衣服的小女孩身边去，但它知道要干成一件事首先得有决心，它是有这个决心的。

　　它先是被扫进一只装垃圾的簸箕。一只还没吃过点心的猫走过来了。这只猫在簸箕里翻了一阵，正要失望地离开，一下子看到了扣子老三。它把扣子老三抓起来，舔了几舔：鈥溹牛�这个玩意儿可以当礼物送给朋友。如果朋友收下了，那就一定会叫我不要走，让我和它一起吃晚饭。鈥�

　　扣子老三对猫说：鈥溓肽�把我送回家吧，我离开那件红衣服已经很长时间了。您要是离家很久的话，也会想家的吧。鈥�

　　可是猫说：鈥溛颐挥屑遥�我是只野猫。鈥澦�一心想着它应该得到的那顿晚饭。

　　当这只猫衔着扣子老三走到一个偏僻的街口时，猛听得一声怒吼，吓得它倒退几步。

　　一条大狗从暗角里冲了出来。这条狗也没有家，是条野狗，但它心肠很好。正因为没有家，没有主人，所以它可以到处管闲事。它很喜欢当一个专打抱不平的侠客，并给自己起了个诨名，叫鈥溦蛉�街鈥潯６�且它自己规定：每天至少行侠一次。

　　可今天眼看天色渐晚，连一个歹徒都没遇见，它好着急。正在这时，发现了这只可疑的猫。

　　鈥溛梗�你干坏事了没有？鈥濃�溦蛉�街鈥澪拭ā�

　　猫含着扣子，不好答话，便拼命地摇头。

　　但从紧闭着的猫嘴里传出这样的声音：鈥湼闪耍�它干坏事了！请救救我！鈥�

　　鈥溦蛉�街鈥澅忝�令猫：鈥溦趴�你的嘴！鈥�

　　猫嘴一张，扣子老三掉了出来。

　　鈥満煤海�听我说，鈥澝ɑ瓜牖ㄑ郧捎铮�鈥溦馐歉雒月返目圩樱�我正要送它回家。鈥�

　　狗问扣子老三：鈥溎阋�猫送你回家吗？鈥�

　　鈥湶唬�鈥澘圩永先�说，鈥溛乙�你送。鈥�

　　于是，鈥溦蛉�街鈥澑献吡嗣ā�

　　因为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并不住在鈥溦蛉�街鈥澒艿娜�条街，它费了不小的劲才把扣子老三送到家。

　　扣子老三终于看到了它一直想念的红衣服。

　　但是，怎么搞的？在扣子老二的下面，扣子老四的上面，应该属于它扣子老三的地方，现在缝上了一颗新的扣子。这个新扣子还摆出主人的样子来问它：鈥溎愦幽亩�来呀，朋友？鈥�

　　老伙伴们好不容易才认出了它：鈥湴パ剑�老三，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？鈥�

　　新扣子听大家这样说，连忙打招呼：鈥湺圆黄穑�不是我存心要占你的位置鈥︹�︹��

　　面对这一切，扣子老三什么都说不出来。它默默地退到一个屋角里，它得决定该怎么办。

　　它终于明白：它确实不是从前的它了。虽然说起来时间不算久，但它经过这么多遭遇，已经变得不漂亮了。

　　尽管自己没有过错，但现在看来，被漂亮的新扣子代替，也是应该的呀。

　　扣子老三再也不能当一个扣子了。

　　它就这样默默地待在屋角里。

　　与其这样，还不如在工作裤上当一个扣子呢。它想起了忠厚的阿黑。

　　与其这样，还不如给小鸟当个玩具呢。它想起了直性子的鸟妈妈，挺随和的鸟爸爸。

　　过了些日子，小女孩要做个鸡毛毽子。

　　她找来了鸡毛和布片，还要找个大扣子，她在屋角里发现了扣子老三。

　　扣子老三心甘情愿地让布片把自己包起来。从此，它随着这快乐的毽子，一下高、一下低地跳个不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