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梅溪边》第16章 美妙的新房子

　　溪水终于退下去了，天气立刻变得温暖起来。每天早晨，爸一大早就带着圣诞马儿山姆和大卫到麦田里去耕作。

　　“我敢肯定，”妈说，“你会把那块地翻烂，最后把自己累死。”

　　可是爸说那块地太干了，因为冬天雪没下够。他必须把地犁得深一点儿，好好地翻一翻土，快些把麦种播下去。每天太阳升起之前，爸就下地干活儿了，一直干到天黑。罗兰会在黑暗中等爸回家，一直等到她听见山姆和大卫踩着水走过小溪。这时候，她就会跑回土屋，拿出油灯，赶快跑到牛棚去，举起灯让爸干杂活儿的时候能看得见。

　　爸累得笑不出声也说不出话来了。他吃过晚饭就会上床去睡觉。

　　最后，小麦终于播种完了。接着爸又播种燕麦，他还开出了马铃薯地和菜园子。妈、玛丽和罗兰帮着种下马铃薯，在菜园地里撒下细小的菜种，还让琳琳在一边看，让她觉得自己也在帮忙。

　　整个世界现在又长满绿油油的青草了。黄绿色的柳树叶儿在风中招展。紫罗兰和金凤花在草原上的浅坑里长得非常茂密。酢浆草的叶子长得很像三叶草，花开起来很像薰衣草，味道酸酸的，很好吃。只有小麦地仍然是光秃秃的一片黄褐色。

　　一天傍晚，爸让罗兰注意看黄褐色的麦田里有一层淡淡的绿色水雾。小麦冒出青苗啦！每一株青苗都细得让你看不清，但聚在一起却会形成一层雾蒙蒙的绿色。那天晚上大家都很高兴，因为小麦长势非常好。

　　第二天，爸驾车到镇上去。山姆和大卫跑得很快，一个下午就可以跑个来回。大家根本没时间去想爸，甚至在他回来的时候大家也还没有注意到。罗兰最先听见篷车的声音，她也最先跑上小路去接爸。

　　爸坐在篷车里的座位上，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。他身后的车厢里高高地堆放着一堆木材。爸高声喊道：“卡罗琳，快来看你的新房子！”

　　“哎呀，查尔斯！”妈气喘吁吁地说。罗兰跑过来，爬上篷车的车轮，再爬到车厢里的那堆木板上。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光滑、平直、漂亮的木板，它们都是用机器锯出来的。

　　“可是小麦都还没长成呢！”妈说。

　　“没关系，”爸告诉她，“他们赊给我这些木板，等我们卖了麦子再付钱。”

　　罗兰问爸：“我们就要有木板做的房子啦？”

　　“是呀，小宝贝，”爸说，“我们就要有一幢全都由锯出的木板建成的新房子啦。房子还会有玻璃窗呢！”

　　这是真的。第二天尼尔森先生就过来给爸帮忙，开始在地上挖房子的地窖。因为有那些生长茂密的小麦，他们就会有幢美妙的房子啦。

　　罗兰和玛丽再也没法待在地洞里干自己的活儿，不过妈还是要她们继续做该做的事情。

　　“而且我不许你们把事情做得马马虎虎的。”妈说。于是她们就洗干净了每一个早餐盘子，然后放好。接着她们又整理好床铺，用柳树枝做的扫帚扫了地，再把扫帚放回原处。这样她们就可以出去了。

　　她们跑下台阶，跨过木板桥，经过柳树丛，爬上了大草原。她们穿过大草原，爬上一个绿色小土坡，爸和尼尔森先生就在那儿造房子！

　　看着他们搭建起房屋骨架，实在是很有趣。竖起的木板看起来纤细多了，呈现出金黄色，木板间的空隙透出湛蓝的天空。铁锤敲打的声音非常清脆，刨子在清香的木板上刨出一朵朵卷曲的刨木花。

　　罗兰和玛丽把小小的刨木花挂在耳朵上当耳环，还把刨木花挂在脖子上当做项链。罗兰把那些长一点的刨木花掖进头发里，它们就像金色鬈发一样垂下来，这正是她一直梦想拥有的发型和颜色啊。

　　在房屋的木架顶上，爸和尼尔森先生正在钉钉子和锯木头。一些小木块儿掉落下来，罗兰和玛丽就跑过去，捡起这些小木块，在旁边搭建她们自己的小房子。她们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快乐过。

　　爸和尼尔森先生把一块块木板倾斜地重叠起来，钉在房屋的骨架上，做成四面墙。他们又用买来的木片瓦盖在屋顶上。买来的木片瓦很薄，尺寸完全一样，比爸用斧头砍出来的木片瓦要精致多了。用它做成的屋顶又平整又结实，没有一条缝儿。

　　接着爸又把边缘有凹槽、相互能够紧密嵌合的光滑木板拼在一起，做成地板。他又用同样的木板在头顶上拼出了另外一层，那是二楼的地板，也就是一楼的天花板。

　　爸在楼下做了一个木隔板，这样楼下就有两个房间了！一间做卧室，另一间可以做起居室。他在起居室的墙上做了两扇透亮的玻璃窗，一扇窗户对着日出的方向，另一扇朝向南，就在门的旁边。爸在卧室里也安了两扇窗户，都装着玻璃。

　　罗兰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窗户。它们都分成上下两部分，每部分有六块玻璃。下边的半扇可以往上推起来，下面用一根棍子撑着就不会落下了。

　　爸在正对着门口的地方又做了一扇后门，后门外再搭了一个小房间。小房间是斜靠着大屋子的，所以叫做斜顶披屋。冬天里，这个房间可以挡住凛冽的北风，妈也可以把扫帚、拖布和洗衣盆放在里面。

　　现在尼尔森先生已经走了，罗兰一直不停地提着各种问题。爸说卧室是给妈、琳琳和他用的，而阁楼是留给玛丽和罗兰的，她们可以在上面睡觉和玩耍。罗兰很想上去看看，因此爸停下了搭建斜顶披屋的活儿，先把木板钉到墙上去，做阁楼的楼梯。

　　罗兰飞快地爬上楼梯，把头从阁楼地板上的一个洞里探了出来。阁楼上的房间有楼下的两个房间那样大。地板是光滑的木板做的，倾斜的屋顶是亮黄色的木片瓦。阁楼两端各有一扇小窗户，这些窗户都装着玻璃！

　　刚开始，玛丽害怕爬楼梯上阁楼去，担心从上面摔下来，后来又害怕从阁楼地板的那个洞里爬下梯子。罗兰也有些害怕，但她装出不怕的样子。没过多久，她俩都习惯了从楼梯爬上爬下了。

　　现在，她们觉得房子已经盖好了，但爸还在房子所有的外墙上钉了一层黑色的沥青油纸，然后在沥青油纸外面又再钉上了一些木板。这些又长又光滑的木板一块叠着一块，覆盖了房子的四面墙壁。最后，爸在窗边和门口再钉上扁平的窗框和门框。

　　“这座房子就像一面鼓那样密不透风！”爸说。无论是屋顶上还是墙壁上，甚至地板上，都找不到一条缝。风雨根本进不了屋。

　　接下来，爸就安装门。所有的门都是买来的，表面很光滑，比用斧头砍出来的门要薄得多。门面的上半和下半还贴了更薄的装饰板。门的铰链也是从商店里买来的。铰链一开一合让人感到非常神奇，一点都不像木铰链开合的时候会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，也不像皮铰链那样让门开起来拖拖拉拉的。

　　爸在门上装好了新买来的锁，把钥匙插进门上的一个小孔一扭，就会发出咔咔的声音来。门锁上还配了白瓷做的球形门把手。

　　接下来的一天，爸问她们：“罗兰、玛丽，你们能保守秘密吗？”

　　“当然啦，爸！”她们说。

　　“能保证不告诉妈吗？”他又问，她们都作出了保证。

　　爸打开斜顶披屋的门，里面放着一个黑得发亮的炉灶。这是爸从镇上带回来藏在小房间里的，想给妈一个惊喜。

　　炉灶的顶端有四个圆洞，上面盖着四个圆盖子。每个盖子上面都有一个凹孔，还配了一根铁手柄，是用来提起盖子的。炉子前面有一道长长的矮门，门上有一条条细长的缝隙，里面有一块可以来回滑动的铁片，可以把这些缝隙打开或者封上。这就是通风口。通风口下面有一个椭圆形盘子伸出来，那是用来接炉灰的，这样炉灰就不会掉在地板上。有个盖子平平地贴在这个盘子上，上面有一些凸起的铁字。

　　玛丽用手指头指着最下面一行字，读道：“P，A，T，1770。”她问爸：“这几个字母怎么读啊，爸？”

　　“拼起来读‘帕特’，是专利权的意思。”爸说。

　　罗兰打开炉子侧面的一扇门，看到了一个大大的方形空间，里面还放着一个架子。“噢，爸，这是什么啊？”她问道。

　　“这是烤箱。”爸告诉她。

　　他搬起这个神奇的炉灶，把它放到起居室里，装上排烟管。排烟管一节一节地穿过天花板和阁楼，最后从爸在屋顶锯开的一个洞里钻了出去。接着爸又爬上屋顶，在排烟管上安装了一个更粗的铁皮管子。铁皮管子顶部像伞一样张开，罩在屋顶的排烟管上。这样，一滴雨水也不会顺着排烟管流进新房子里来啦。

　　这是一种草原上到处都能见到的烟囱。

　　“好啦，终于完工了，”爸说，“连草原烟囱都立起来了。”

　　新房子里什么东西也不缺了。透过玻璃窗，屋里亮堂堂的，你甚至感觉不到是在屋子里面。亮黄色的木板墙和地板散发出清新的松木香气。气派十足的炉灶站在门边的角落里。只要轻轻碰一下白瓷门上的球把，新买的门就会绕着新买的铰链转动起来，接着门锁上的小铁榫咔嗒一声响，门就关紧了。

　　“我们明天早晨就搬进来，”爸说，“今晚我们在土屋里睡最后一夜了。”

　　罗兰和玛丽拉着爸的手，走下小土丘。草原上那一片麦田闪着绿光，如丝般柔软，正微微起伏着。麦田四边直直的，转角处也方方正正的。四周的野草却长得杂乱无章，泛着暗绿色。罗兰回过头去看了看那幢美妙的新房子，它矗立在阳光下的小土丘上，木板墙和屋顶就像麦草堆一样放着金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