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儒学案 卷三十四 泰州学案三

　　参政罗近溪先生汝芳

　　罗汝芳字惟德，号近溪，江西南城人。嘉靖三十二年进士。知太湖县。握刑部主事。出守宁国府，以讲会乡约为治。丁忧起复，江陵问山中功课，先生曰：鈥湺痢堵塾铩贰ⅰ洞笱А罚�视昔差有味耳。鈥澖�陵默然。补守东昌。迁云南副使，悉修境内水利。莽人掠迤西，迤西告急。先生下教六宣慰使灭莽，分其地。莽人恐，乞降。转参政。万历五年，进表，讲学於广慧寺，朝士多从之者，江陵恶焉。给事中周良寅劾其事毕不行，潜住京师。遂勒令致仕。归与门下走安成，下剑江，趋两浙、金陵，往来闽、广，益张皇此学。所至弟子满座，而未常以师席自居。十六年，从姑山崩，大风拔木，刻期以九月朔观化。诸生请留一日，明日午刻乃卒，年七十四。

　　少时读薛文清语，谓：鈥溚蚱鹜蛎鹬�私，乱吾心久矣，今当一切决去，以全吾澄然湛然之体。鈥澗鲋拘兄�。闭关临田寺，置水镜几上，对之默坐，使心与水镜无二。久之而病心火。偶过僧寺，见有榜急救心火者，以为名医，访之，则聚而讲学者也。先生从众中听良久，喜曰：鈥湸苏婺芫任倚幕稹ｂ�澪手�，为颜山农。山农者，名钧，吉安人也。得泰州心斋之传。

　　先生自述其不动心於生死得失之故，山农曰：鈥準侵朴�，非体仁也。鈥澫壬�曰：鈥溈巳ゼ核剑�复还天理，非制欲，安能体仁？鈥澤脚┰唬衡�溩硬还勖献又�论四端乎？知皆扩而充之，若火之始然，泉之始达，如此体仁，何等直截！故子患当下日用而不知，勿妄疑天性生生之或息也。鈥澫壬�时如大梦得醒。明日五鼓，即往纳拜称弟子，尽受其学。山农谓先生曰：鈥湸撕笞硬〉弊杂�，举业当自工，科第当自致，不然者，非吾弟子也。鈥澮讯�先生病果愈。其后山农以事系留京狱，先生尽鬻田产脱之。侍养於狱六年，不赴廷试。先生归田后，身已老，山农至，先生不离左右，一茗一果，必亲进之。

　　诸孙以为劳，先生曰：鈥溛崾Ψ侨瓯菜�能事也。鈥澇�人胡宗正，故先生举业弟子，已闻其有得于《易》，反北面之。宗正曰：鈥湻�羲平地此一画，何也？鈥澫壬�累呈註脚，宗正不契，三月而后得其传。尝苦格物之论不一，错综者久之，一日而释然，谓鈥湣洞笱А分�道，必在先知，能先知之则尽。《大学》一书，无非是此物事。尽《大学》一书物事，无非是此本末始终。尽《大学》一书之本末始终，无非是古圣《六经》之嘉言善行。格之为义，是即所谓法程，而吾侪学为大人之妙术也鈥潯Ｒ骨髌涓附跷蚤匠轮�，父曰： 鈥溔辉蚓�传不分乎？鈥澰唬衡�湣洞笱А吩凇独窦恰分校�本是一篇文字，初则概而举之，继则详而实之，总是慎选至善之格言，明定至大之学术耳。鈥澑干钊恢�。又尝过临清，剧病恍惚，见老人语之曰：鈥溇�自有生以来，触而气每不动，倦而目辄不瞑，扰攘而意自不分，梦寐而境悉不忘，此皆心之痼疾也。鈥澫壬�愕然曰：鈥準窃蛴柚�心得岂病乎？鈥澙先嗽唬衡�溔酥�心体出自天常，随物感通，原无定执。君以夙生操持强力太甚，一念耿光，遂成结习。不悟天体渐失，岂惟心病，而身亦随之矣。鈥澫壬�惊起叩首，流汗如雨，从此执念渐消，血脉循轨。先生十有五而定志於张洵水，二十六而正学於山农，三十四而悟《易》于胡生，四十六而证道於泰山丈人，七十而问心於武夷先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