零碎玻璃（56）

　　淳于潆刚走进教室，就听见老师叫她出去，说是她妈妈找她。淳于潆心头一紧，跟着出去了。

　　“谢谢您了，老师。”妇人面带微笑地说道。“哦，不用谢。你们慢慢聊。”老师也满脸堆笑地说道。

　　你们慢慢聊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，早读课马上就要开始吧，老师向来不允许学生不上早读课，况且，今天早读课不是要拿去上课的么？慢慢聊？笑话。

　　老师前脚刚走，妇人便恢复了昨天的情态，“怎么，连家都不敢回了？”淳于潆别过头去，反问道：“那还算家么？”妇人听了，不温不火，冷笑着说：“你还真是慈悲。现在要扮观世音了么？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。我的话，你转告过了吧？”“没有那个必要。”淳于潆的态度冷淡多了。

　　“哦，这样。既然如此，那我无话可说了。小潆，我怎么觉得，你越来越不像我的女儿了呢？”妇人忖道，“再见了，小心一点。”脸上的笑容，变得诡异，狰狞。

　　淳于潆握紧了拳头。

　　“小潆。”冷寒依走上前来，“你怎么站在外面？不去上课？”“啊？没什么。你怎么过来了？”淳于潆见是冷寒依，不觉有些紧张了，手指绞在了一起。“我路过。刚才那个是……你妈妈？”冷寒依问到。“嗯，是。她，她来给我送东西。我有东西忘在家里了。嗯，对。忘在家里了……”淳于潆强颜欢笑着，都不敢看冷寒依的眼睛。

　　“哦，这样。你快进去吧，我先走了。”冷寒依虽然已经觉察到淳于潆的异样，但依旧没有深究下去。“嗯，再见。”淳于潆望着冷寒依远去的背影，松了一口气。

　　之后，淳于潆的脑子里就像是一锅糨糊，全乱了。

　　午休课，冷寒依又找到淳于潆。淳于潆以为她是为了早上的事情，不禁又紧张了。

　　“你怎么了？我很恐怖么？”冷寒依打趣道。“呃……没有。你找我什么事？”淳于潆小心翼翼地问道。“喏，‘剧本’，今天晚上之前要背熟啊。”冷寒依小声说道，“注意要保密哦。”淳于潆恍然大悟——自己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？

　　“嗯，好。”淳于潆颔首道。“那我先走了，不然碎凝就要发现了。”冷寒依匆匆走了。淳于潆百般无聊地翻开“剧本”，怎么自己又是一个“坏人”？无奈……看来沐碎凝真的没有告诉冷寒依，呃，算了，演吧。

　　另一边，冷寒依背着沐碎凝又联系了其他人。

　　“舒忆，你怎么样了？”

　　“OK，没问题。最中间要不要放一些花，摆成什么图案？”

　　“你看着办吧。记住，千万不要用玫瑰，她不喜欢。她喜欢的是马蹄莲。”

　　“好。”

　　“浅夕痕，你呢？”

　　“好了，明天下午就可以拿了。你的剧本有问题吗？”

　　“没有。为了保证万无一失，今天晚上，我们最好都不要和碎凝待一块儿。晚上8点，要对台词，准时到，老地方。”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“散会。”

　　沐碎凝一个人坐在教室里，她感觉很奇怪。今天怎么这么安静？没有舒忆在旁边吵吵闹闹的还真不习惯。冷寒依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。不过，她向来独来独往，神出鬼没，已经习惯了。那冷境坤和浅夕痕呢？怎么这么凑巧，都一起人间蒸发了？

　　沐碎凝起了疑心。

　　不到一分钟，冷寒依率先回来了。若无其事地回到位子上，想往常一样，把桌面上的书和试卷都整理到抽屉里。一会儿，舒忆和冷境坤吵着架回来了。“喂！我忍耐你很久了！不要得寸进尺！”舒忆气鼓鼓地说道，活脱脱像只青蛙。“我也忍耐你很久了……”冷境坤也耍起了小孩子脾气，看来他们两个又扛上了。

　　又过了5分钟左右，上课铃响了，浅夕痕才从后门进来。

　　他们四个人，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。沐碎凝摇了摇头，喃喃道：“看来是我多心了。”

　　舒忆见沐碎凝的脸上的神态毫无异常，知道已经蒙混过关了，悄悄地朝后向冷境坤、冷寒依和浅夕痕比了一个“V”字。

　　三人点头，暗暗都松了一口气。

　　时间过得飞快，校园里的钟声打响。教学楼传来一阵欢呼，接着教室里的学生一哄而散。成群结队地走出校门。

　　“嗨！寒依，一起走吧。”沐碎凝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冷寒依。“今天不行了，我和镜坤要去姑姑家。”冷寒依煞费苦心地说着谎话。“哦。”沐碎凝显得有些失落，看见舒忆，又有了精神，“舒忆，今天我妈烧了好吃的，去我家吃晚饭吧。”“啊……这个，对不起啊碎凝，我今天晚上要上钢琴课。”舒忆唯唯诺诺地说道。“哦。”沐碎凝有些沮丧了，今天这些人怎么了？感觉都像是在躲着她。

　　“碎凝，走吧。”淳于潆从后面追上来，挽住了她的手臂，“幸好我赶上了。那‘地中海’拖了十分钟的课！”淳于潆说完，直咳嗽。“你没事吧？干什么这么急。”沐碎凝帮忙拍了拍淳于潆的背。“如果我晚了，那我不是又要流浪街头了？你可是我的救星！”沐碎凝笑呵呵地，今天总算有伴了。刚才的烦恼，也一扫而光了。

　　淳于潆心中暗想：唉，真不知道晚上8点应该怎么办。回去又要绞尽脑汁地编谎话了。现在真的感觉，说谎好累。

　　刚走到门口，淳于潆便问道菜香扑鼻而来。“哈哈，你嘴馋了吧？我妈妈烧菜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哦。”沐碎凝颇为骄傲地说道，“光闻香味，都能把鼻子给闻掉下来呢！”“碎凝，你回来了吗？说什么大话，快带小潆进来。”沐妈妈在厨房说道。“是，妈妈。”现在，她们又像是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了，与早上的景象，真是天壤之别，若不是亲眼见到，真的难以联系在一起。

　　“阿姨，真不好意思打扰了。”淳于潆乖巧地说道。“没事，没事。反正碎凝也是一个人，多人个吃饭都特别有胃口。”沐妈妈解下围裙，招呼道，“快坐下来吃吧，我去里面拿汤。”“阿姨，我去吧。”淳于潆说道。“不用了，不用了。哪有客人拿汤的道理。”沐妈妈推辞道。“就是，小潆，你就坐下来吃吧，我妈妈是闲不住的。”淳于潆有礼貌地笑笑，坐下了来。

　　挂在墙上的时钟“嘀嗒滴嗒”地走着，从六走到七，又从七走到七点半。淳于潆有些按捺不住了。眼看时间就要到了，她还是没有脱身。身边的沐碎凝，还热情似火地说着她小时候的种种。怎么办啊？淳于潆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。

　　“小潆呐，小潆。”沐妈妈在沐碎凝房间外叫道，“帮阿姨去买瓶醋行不行啊。家里醋用完了。

　　“哦，好！”淳于潆不禁喜笑颜开，跑出房门。沐妈妈叫的真及时，解了淳于潆的燃眉之急。“妈妈，你怎么能她去买？还是我去吧。”沐碎凝跟出来说道。淳于潆一听，急了，说道：“没事，没事。我去！我去！”沐妈妈也出来帮忙：“我是为她好，让她熟悉周围环境！以后有什么事，她可以找回来。”“是啊，是啊。碎凝，我去了啊！”淳于潆像兔子似的跑了出去，后面传来沐碎凝的声音：“喂！你忘拿钱啦……”“没事，我有带！”

　　彼岸

　　总算按时到达了。淳于潆站在楼梯口梳理了一下情绪，走过去说道：“不好意思啊。”冷寒依看了看手表，抬头，说：“你差五秒就迟到了。”“呃……对不起。”淳于潆险些忘了，冷寒依最讨厌人迟到。

　　“好了，开始吧。各就各位。”冷寒依站起来，按剧本中规定的，开始对台词。

　　“错了！错了！舒忆！你已经错了3次了！不是‘太好了’，而是‘不好了！’你这样错得也太离谱了吧！朋友出事了，你说‘太好了’？！”冷寒依无奈地按着太阳穴。

　　“对不起啦。我一想到是碎凝的生日，就情不自禁地喊‘太好了’。”舒忆自知理亏，也没有做出什么抗议。

　　“好了，好了。重来！”冷寒依随手把剧本丢在桌子上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历时一个半小时，整套剧情总算顺了下来。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了。

　　“好了，明天就按今天晚上排练地办。只许成功，不许失败！加油！”冷寒依说道。

　　“加油！”舒忆伸出一只手，冷寒依放上去，接着是淳于潆，冷境坤，浅夕痕。“加油！”

　　淳于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沐碎凝家。发现里面灯还亮着。“咚咚咚。”淳于潆敲门，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拉开门，大喊：“小潆！你总算回来了！你再不回来我会后悔一辈子的！不就是去买醋吗？怎么买了这么久！我都跟我妈说了，如果三分钟后你还不回来，我们就要报警了！”淳于潆尴尬地看着神色慌张的沐碎凝，说道：“我可以进来了吗？”

　　“呃？哦，你进来吧。”沐碎凝退了一步，淳于潆走了进来。“你快说，发生了什么！”沐碎凝紧张地说道。

　　“发生了什么……呃，这个有点复杂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。”淳于潆想蒙混过关。“那就长话短说，挑重点的说！”沐碎凝说道。

　　“我下了楼，拐弯，发现走错路了，又退回来，然后去问路。因为地方不熟悉，结果走了很多冤枉路，绕来绕去才找到小卖部。买了醋，付了钱准备回来，发现房子都是一样的，我找不回来了……然后……然后……”淳于潆编不下去了。“然后？然后怎么样了？”沐碎凝认真地问道。“然后，然后我就按来的时候的路又重新走了一遍！嗯，对。就这样。”淳于潆硬着头皮把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话给说完了。

　　“哦，那你一定很累了。快去休息吧。”沐妈妈怕露出什么马脚，赶快出来说道。“对，你快进去休息。以后买东西都我去就行了。你快回去休息。”沐碎凝说道。

　　“嗯，好。那晚安。”回到房间，淳于潆躺在床上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：今天真是刺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