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泊桑短片小说集 《戴家楼》(15)
礼拜堂的唱诗台塞满了跪下来的孩子们,女孩子在一边,男孩子在另一边,那些擎在他们手里的蜡烛像是无数东歪西倒的长矛。
在唱诗台上的乐谱架子跟前,3个立着的男子高声唱着。他们无穷尽地延长着拉丁文的那些嘹亮的缀音,唱到了"阿门"这名词的时候,更用一阵漫无归宿的"阿 --阿"音,一阵由蛇形木箫发出来的单调而漫无归宿的"阿--阿"音,使"阿门"这名词的声浪延续不绝。一个孩子的尖声音开始答唱了。后来,一个坐在唱诗台边的座位上,头戴方形四角帽子的神父,不时立起身来口吃地说几句话又重新坐下来,这时候,那3个唱诗者睁大了眼睛对着一本大书来答唱了,这本大书是礼拜堂里常用的《罗马调》,现在就摊在唱诗者的眼前,下面用一只顶在活轴上的木雕的展翅老鹰托着。
随后是一阵沉寂的气象。全部参加的人在一个动作之下都跪下来了,主坛的神父临坛了,这是个年老而令人敬服的人,满头白发,向着自己左手举着的圣杯俯着脑袋。在他前面开道的是两个身着红袍的陪祭相公,而追随的,是一群排在唱诗台两侧的足踏粗制皮鞋的唱诗者。
一只小钟在这十分沉寂的气象之中叮叮当当响起来了。日课开始了。那位神父从容不迫地在金质的圣体龛子前面逡巡,跪下无数回,用他衰弱的声音,用他的因为年老而发抖的衰弱声音,唱着顶备祷告的颂歌。到了他停住的时候,那些唱诗者跟着蛇形木箫立刻一下子齐声高唱起来,而许多男子也在台下开始唱着,不过声音没有那么强烈,比较柔和些儿,如同参加礼节的人应有的唱歌态度。
突然,希腊文赞美短歌,从所有的肺部气力和虔诚念头挤出来飞向天空了。许多灰尘点儿和许多被白蚁蛀出的木头屑儿,竟从那阵被呼号的爆发所动摇的古老穹顶上落下来。射在屋顶石板上的太阳把这座小小的礼拜堂变成了一座闷炉;并且一阵大的感动,一阵使人忧戚的静候,种种难以形容的神秘境界的接近,紧束着孩子们的心,紧压着他们的母亲的嗓子。